令人焦慮的2024
2024 是充滿焦慮的一年。總覺得自己像站在逆行的電扶梯上奔跑般徒勞。
工作焦慮
最直接的焦慮是工作,AI 正在削弱我的競爭力。甚至在去歐洲旅遊的班機上,我還在閱讀萬維鋼的拐點,思考 AI 對我的影響。
過去我投注很多心力在「用正確的方法開發程式」,我書架上有超過三十本以上談論程式碼品質、設計、敏捷開發相關的書籍。主要原因有二,一是這是我給自己樹立的標準,我不想當讓別人幫忙擦屁股的工程師。二是這是敏捷開發落地最重要的實踐之一,敏捷是建立在測試與品質之上。
過去我學習 TDD、學習撰寫測試、學習物件導向設計、學習如何辨識程式碼中的壞味道(Code Smell),一步一步將 Legacy Code 重構成舒服的模樣、學習記憶各種快捷鍵,用最少的步驟修改程式碼。
但今年出現了百花齊放的 AI 整合開發工具,從 Copilot、Cursor 到 windsurf,能做的事情已經不是簡單的預測下一行,而是能做到大範圍的修改與生成,而且可以預見工具競爭還會持續好一陣子。其中一個 AI 帶來的改變是, 目的會勝過手段。你應該告訴工具你想做到什麼,讓工具幫你產出結果。
測試依然重要、清楚的表達需求依然重要。而重構的技巧我就不是那麼確定了,畢竟 AI 工具很可能做得比你好。當人還需要介入 source code 維護系統時,程式碼品質依然很重要。但會不會有一天,人不再需要介入系統,當基礎建設足夠成熟,我們只需要維護一份需求文檔就好了?
當然,這不是 0 與 1 的問題,一切都是光譜,有可能在某些產業還是需要更多人手,而簡單的需求可以全面應用 AI 作為解決方案,但人機協作的模式在接下來數年會有劇烈的改變。
財務焦慮
第二個焦慮是財務。
今年開始,我和 Po 出國旅遊的次數增加了,前幾年因為疫情被卡在國內,而今年我們第一次去日本滑雪和泡溫泉、第一次去沖繩看海、第一次去歐洲看教堂及國家公園,而這些美好回憶的背後是需要用帳單支撐的。
從歐洲回國後,我試算了今年的旅費,同時考量 Po 的夢想是在世界各地留下足跡,很快便意識到目前的財務狀況是不適合這種消費模式的。
並不是說到了入不敷出的程度,事實上我的財務狀況很健康,甚至可以說到了保守的程度,初入社會頭幾年,我主要專注在本業上,等到本業穩定後,也開始抽出時間學習投資相關的知識,至今的投資也帶來相對的回報。
照這樣繼續走下去,安心生活、偶爾吃大餐、旅遊是沒有問題的,但是勢必會沒辦法達成 Po 探索世界各地的夢想。我不是想把財富留到老的守財奴,在年輕時花點錢體驗生活是好事。但如果有些夢想需要金錢達成,那我得投 入更多時間學習如何將資產做更有效的運用,才能夠一方面有足夠金錢在年輕時體驗人生,年紀大時也有足夠的退休準備。
時間焦慮
而比起工作與財務,真正讓我焦慮的是時間。今年我 31 歲,我可以預期接下來十年是我的黃金歲月,而且一去不復返。
回首過去十年,我曾是一個憤世嫉俗、滿懷理想與熱血的年輕人,認為能靠自己闖出一番成就。畢業後,我沒有拿父母任何一毛錢。為了理想從第一份工作離職,到一間薪水砍半的傳產,後來輾轉換了三份工作至今,每一份都比上一份工作離銅臭味更近一點。
如今我可以一個人去吃鼎泰豐,但同時也與那個曾想成就些什麼的自己漸行漸遠。
偶爾身邊會出現這樣的朋友,一位前同事放下工程師的職涯,跑去紐西蘭考滑雪教練,之後規劃在日本教滑雪。或是某個喜歡潛水、攝影的朋友,他們可以在年輕時就決定留在公職,準時下班、並與好友們上山下海,度過充實歡快的週末。他們很早就接受了自己這輩子不求大富大貴,但求自己過得充實快樂。
而我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餘裕。
我沒辦法躺平收租過著無虞的日子。沒足夠的家產與底氣去做一些高風險的嘗試。我必須以穩健的角度來做決策。我得確保自己具備競爭力,才能和市場上其他人競爭。我必須趁早財務獨立,才能夠不受他人影響走自己的路。我得累積足夠的資產,才能有足夠的安全感去應對突發其來的風險。
諷刺的是,我早已是身邊某些朋友羨慕的對象。但我仍舊像是 CyberPunk 邊緣行者中的大衛,不斷往身上加入更多改造裝置,為了變 得更強,為了在這個資本主義吃人的世界中活下來。但回過頭來,我們何時能停止奔跑,何時能為自己奔跑?
有時我會想起美國開國元勳亞當斯的話:
我必須研究政治和戰爭,這樣我的兒子們就可以自由地學習數學和哲學。我的兒子們應該學習數學和哲學、地理、自然歷史、造船、航海、商業和農業,才能讓他們的孩子有權利學習繪畫、詩歌、音樂、建築、雕塑、絨繡和陶藝。
歲月靜好的背後,總有人得負重前行。
如何處理這些焦慮?
抱歉,我還沒有答案。想都是問題,做才會有方向。
世界變得太快,同時我很清楚我太過貪心。我想要的太多,而時間有限。
我理解有些課題是他人的課題,我也明白有些要求是自己上的枷鎖。但非當事人談放下,談何容易?
或許是活得太認真了吧。等到有答案的時候,再寫一篇文章吧。